苗寨里有了会弹钢琴的女孩儿

　　——贵阳南明小学支教团老师王玉与从江大歹孩子的温暖事

　　王玉老师带大歹小学女孩儿游学贵州科技馆。（nba赌注平台|官网-app下载：教育厅供图）

　　2021年8月30日，从江县职业技术学校声乐教室，钢琴的悦耳音符如同只只彩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从苗族女孩代朴阶的指间翩翩而出。弹奏这首《蝴蝶妈妈》，让她想起自己的老师王玉：216天前，2021年1月26日，48岁的王玉老师因病医治无效，永远离开了大歹小学的孩子们。

　　代朴阶的故事，要从2019年12月25日讲起。那一天，在大歹小学，她跪在母亲面前泪流满面，恳求去从江职校继续读书，而赶来校园的母亲要带她回家放牛、照顾弟弟妹妹。哭诉声引来学校老师，王玉、陈晓丹等老师闻声赶到。王玉将跪着的代朴阶扶起来搂在怀里，帮她擦去泪水，并打电话请大歹村和丙妹镇的干部一起给她妈妈做工作。王玉、陈晓丹和村干部一起动情晓理，妈妈终于同意代朴阶去职校读书。

　　代朴阶和其他20名同学去了县城职校报名，就读“学前教育”专业。喜欢音乐的代朴阶在钢琴课上特别用心，一个学期下来就能熟练地弹奏钢琴了，成为大歹苗寨第一个会弹钢琴的女孩儿。

　　“教育是光，以爱育爱”，这是贵阳市南明小学支教团的教育理念。一年半时间，在王玉等老师关爱下，从江县丙妹镇大歹小学一跃成为教育部“全国首批100所乡村温馨校园建设典型案例学校”，2021年7月还实现首次“小升初”整班移交，67名小学毕业生一人不漏地升入初中就读。文明的火种在大山深处赓续传递。

　　成为乡村教师

　　“新的工作地点：从江大歹小学；新的使命：教育帮扶；新的梦想：当三年地道的乡村女教师。”这是2019年11月8日王玉到达大歹小学后，在朋友圈分享的文字。

　　曾经的大歹村，绝对贫困发生率高达52%，历史上没有一名初中毕业生；全村只有少部分男人懂汉语；生产上几乎沿袭刀耕火种的粗放方式；生活中完全使用苗语……

　　从江作为曾经的国家扶贫开发重点县，2018年5月经中央驻澳门特区联络办牵线搭桥，澳门特区政府与从江县签订了《援建nba赌注平台|官网-app下载：从江县丙妹镇大歹小学意向协议》，澳门同胞支援3020万元人民币修建全新的大歹小学；2019年8月28日，新学校的基础设施完工，这是一个占地总面积23200平方米，建筑总面积7011平方米；建有教学楼、学生宿舍楼、教师宿舍楼、学生食堂各一幢，并配备200米环形跑道的塑胶操场、五人制足球场和两个标准篮球场的全新的完全小学。

　　基本“硬件”是有了，但“软件”仍然不足，延续十几辈人的落后教育观念依旧。需要一股外来的“清泉”激荡一下大山深处千年不变的现状。

　　2019年，nba赌注平台|官网-app下载：教育厅牵头，依托贵阳市南明区对大歹小学进行为期3年的组团式驻点支教帮扶。当年11月8日，一个暖暖冬阳的好日子，曹凤英、王玉、陈晓丹、李艳、赵发勇组成的支教团从省城贵阳奔赴从江县；nba赌注平台|官网-app下载：教育厅厅长、贵阳市教育局局长、南明区教育局局长同乘一列火车把支教团送到大歹小学。

　　绕过弯弯山路来到学校，当地老师和孩子们早早在操场上列队等待了。王玉一行看到学生自然而然就很亲切，热情地和孩子们打招呼。孩子们含笑而不回答，有的笑着躲开，有的开口回答了，也只有简单一个词“是”，后来才知道大多数孩子其实是听不懂汉话。

　　因为当时的大歹仍然极度缺水，绝大多数孩子都是“小花猫”的脸、乱蓬蓬的头发，因为是大太阳的好天气，相当部分孩子没有穿鞋、赤脚站在操场上。

　　操场上的升旗仪式、签约仪式结束后，大歹的孩子们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散去。省教育厅厅长邹联克和两级教育行政机关负责人、从江县领导和老师们座谈。邹联克提出了“一年大见成效，两年共赢成长，三年全面发展”的工作目标。临走前，邹联克专门走过来，给5位老师悄悄交代“教学的事情慢慢来，目前先从孩子们的生活习惯入手；虽然缺水，还是千方百计把孩子们洗干净。”

　　来自省城拥有八十年历史的名牌小学，三位校领导、两位骨干教师接到的第一项支教任务，就是“把孩子们洗干净”。

　　和学生共处时，王玉最爱说的是：“乖，排好队！”“乖，先洗脸，我教你们洗！”“乖，洗完脸记得涂点香香！”……无数个“乖”字让孩子们慢慢放下了胆怯，和王玉越来越亲近。

　　带孩子看看“山外边”

　　“海洋馆的海豚从水里浮起来，还亲了我的脸颊。太神奇了！”说起2020年8月的游学经历，虽然过去了一年时间，潘乃党依然很兴奋。因为那是15岁的她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去省城、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高楼大厦、第一次去海洋馆、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海豚……

　　如果没有王玉等老师一年多的强力帮扶，潘乃党肯定会像姐姐一样，早早出嫁，每天喂鸡鸭、煮猪食、上山放牛、干各种农活，最后生孩子带孩子……

　　这个“贫困→辍学→文化低→收入低→贫困→下一代继续辍学→继续贫困”的死循环，曾经牢牢套在大歹孩子（特别是女孩子）的头上。脱贫攻坚和教育保障，冲破了这个死循环，改变了多少“潘乃党们”的人生轨迹。

　　做好大歹小学各项工作的同时，nba赌注平台|官网-app下载：纪委监委驻从江扶贫专班、省教育厅驻从江教育专班和南明小学支教团队悄悄谋划着一个走出大山的项目，以游学方式带孩子们看山外的世界，以内生的学习动力引领孩子们的未来。

　　2020年1月组织首次游学，孩子们踊跃报名，却被家长坚决拒绝；部分家长以为游学是把孩子带到城里“卖掉”。老师和干部们一家一家地入户走访，用苗语用汉语反复做家长的思想工作，终于组织起16名学生参加游学。2020年1月11日清晨，虽是严寒冬日，王玉和老师们早早叫起孩子们，帮着洗漱、穿衣。孩子们没有身份证，老师们挨个将厚厚的户口本收集起来，取票、安检、进站、找座位，一步步教孩子们如何乘坐火车，上了火车才发现其中一个孩子还穿着塑料拖鞋……

　　虽然匆匆忙忙，但是“梦想的列车”一旦出发就不再回头，全新世界的大门已经徐徐开启。3天后，16名孩子带着游学贵州科技馆、钟书阁书店的新奇故事返回大歹，学校和村寨都轰动了，原来老师们描述的“山外边”是这样精彩。

　　为防范疫情，第二次游学推迟到2020年8月才成行，22名学生参加，其中就有潘乃党等12名女生。除了科技馆、海洋馆的奇妙，大山的孩子们走进贵州大学，恢宏的大学校园、图书馆成千上万的图书、挑灯夜读的大学生都深深震撼了孩子们，他们亲身体验并实实在在地知道了知识的力量。

　　王玉在朝夕相处中发现大歹孩子对音乐有浓厚兴趣，老师们商量就把第三次游学主题确定为“音乐之旅”。经过多方联系，她找到了为歌曲《蝴蝶妈妈》谱曲的音乐人张超，听说大山深处的苗族孩子最喜欢唱歌；张超决定为孩子们破例开放录音棚……

　　2020年9月，王玉等老师为孩子们成立了“雏鹰社团”，进行分层教育。遴选出四、五、六年级的“佼佼者”和有更多学习意愿的学生，王玉等人每天课后陪着他们做作业、读书、做课外的文体活动，用爱心浇灌着孩子们心中学习向上的“小种子”，萌发抽芽，让梦想一点点迈向参天大树。

　　“经过一年帮扶，孩子们的眼睛更亮了，笑容更欢了，歌声更美了。”参加贵州广播电视台《遇见》栏目现场直播时，李艳老师这样评价孩子们的变化。

　　为值得的人和事风雨兼程

　　2020年初，癌细胞已经转移到王玉肺部，医生希望她住院治疗，而王玉的心却飞回几百公里外的大歹小学，她怀念月亮山顶的白云、怀念都柳江的碧波、怀念大歹孩子羞怯而天真的微笑；她告别家人的含泪挽留，依然背起背包，里面都是为孩子们购买的各种书籍和小礼物，坐上火车，朝着大歹方向。

　　王玉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剩余的生命，留在医院配合治疗，肯定会延长更多；而帮助大歹孩子们却是她最最喜欢的事情。像一只凤凰，向着月亮山的方向展翅翱翔。

　　王玉回校后，一如往常继续为孩子们上课，陪着孩子们刻苦学习、快乐成长，她的如花笑靥背后是步履维艰。大歹小学校长王绍东发现，王玉走上教学楼四楼差不多需要10分钟，她走几个台阶就要休息一下。脸是白的，嘴唇发乌；但是一进教室，马上绽开笑容给孩子们上课。

　　“余生不长。要和对的人在一起，因为幸福是相互的，只为值得的人和事，风雨兼程……”王玉在个人日记本上留下了这段独白，这本日记目前保存在“王玉先进事迹陈列室”，当人们隔着玻璃看到这些工工整整的钢笔字，可以感知到王玉已经准备把自己生命的最后时段放在大歹小学、放在她最喜爱的孩子们身上。　　

　　王玉经常为“雏鹰社团”的孩子们辅导课外知识，直到傍晚时分才站在校门口目送同学们回家，她实在是走不动了。孩子们走出几百米，一回头，王玉的身影还伫立在融融暮色里。

　　大歹小学六年级学生潘污简在2020年秋季学期期末考试中，获得全校第一名。一年前，潘污简的父母坚决要求她回家干农活的，是王玉等老师反反复复上门家访做工作才说服了潘污简的父母。因为家里孩子太多顾不过来，潘污简每天到学校时都是头发散乱、小脸花花的，王玉和老师们就在课堂教学的间隔，给孩子们洗脸梳头，梳好头、扎上漂亮的发夹，再牵着手一起回到书声琅琅的教室。

　　大歹村民下地时路过学校，有时会悄悄进来看看孩子；发现老师们不仅在课堂，在生活中也是如同照顾自己孩子一样地照顾着学生们；村民们又满意地悄悄离去。愿意把家中所有孩子送来读书的群众越来越多，大歹村全口径义务教育阶段失学辍学学生实现全部清零，劝返复学955人。

　　“该入学的一个都没有少，已入学的一个都没有跑！”王玉和老师们奉献的爱心唤醒“沉睡”千年的苗寨和孩子们向上向前的勇气和力量，点燃了大山深处知识和文明的“星星之火”。（赵廷昌 项蕾 孟航宇）